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污秽低语（第2页）

埃德萨克脸色惨白：“不……不可能！我解读出的符号是完整的！一定是哪里不对！”

“你的符号，只是‘印记’的一半。”阿蒙忽然开口，声音依旧平淡。祂向前一步，将手中的《哭泣的圣母》也轻轻放在了凹槽旁边（并未放入）。两幅画并列，泪滴符号的光芒交织、融合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
暗金色的光芒中，开始渗入一丝极其纯净、温暖的乳白色光辉。那污秽、痛苦的景象逐渐被驱散、覆盖，新的画面开始浮现：一座巍峨的、由光芒构筑的古老教堂，教堂中心，悬浮着一枚残缺的、却依然散发着纯净温暖气息的晶体碎片——那碎片的样子，依稀与“太阳”相似，却被无数黑色锁链缠绕、穿刺，锁链尽头没入无尽的黑暗虚空。教堂的彩绘玻璃上，描绘着一位垂泪的圣母，她的泪水滴落，化为地面上清晰的、与画中一模一样的泪滴符号。

“这才是完整的‘印记’。”“真实太阳”的碎片，被‘堕落之链’禁锢于‘守望圣堂’。”阿蒙的声音如同解说，“‘钥匙’需要纯净的灵性激活，并指引向未被污染的‘坐标’。你们用被污染的方法和意念去驱动，自然只能看到堕落的一面。”

阵图周围一片寂静。所有人都被这景象和话语震撼。
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……”埃德萨克难以置信地看着阿蒙，又看看那两幅并列的画，忽然意识到什么，“那幅画……你手里的才是……”

“真品一直都在我兄长那里！”埃德萨克失声叫道，猛地看向自己那幅悬浮的画，那幅画在乳白色光辉的照耀下，竟然开始变得模糊、透明，最终“噗”地一声轻响，如同泡影般消散了——那是一件高明的仿制品，或者被施加了强大幻术的赝品！“你调换了！在工坊的时候？！”

“只是一点小小的‘确认’和‘保护’。”阿蒙语气轻松，“真的‘钥匙’，还是放在更安全的地方比较好。至于你这幅赝品上的污染气息……倒是帮我们确认了一些事情。”

披着暗红色斗篷的高大人影沉声开口，声音带着压迫感：“阁下是谁？为何拥有真品，并知晓‘印记’真相？”

淡蓝色雾气中的人影也冷冷道：“完整的‘钥匙’和纯净的解读……你想要交换什么？”

阿蒙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看向克莱恩，仿佛在征求意见。

克莱恩心领神会，上前一步，用改变了的声音说道：“我们想知道，最近在贝克兰德，除了你们，还有谁在寻找‘真实太阳’的碎片？谁在散播污染的‘钥匙’信息？‘猩红之月’、‘历史研讨会’、‘守望者之眼’的背叛者……他们背后，是否有人指引？”

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这幅《哭泣的圣母》的案件，似乎与之前“无面尸案”中涉及的“猩红之月”和“历史研讨会”对“门之钥”的追寻，隐隐形成了呼应。背后可能有一条共同的暗线。

阵图中的人影们沉默了一下，似乎在交流。

最终，那个暗红色斗篷的人影缓缓说道：“贝克兰德最近很‘热闹’。不止一方在寻找第四纪的遗物。‘猩红之月’的疯子们像嗅到腐肉的鬣狗。‘研讨会’的学究们也在蠢蠢欲动。至于‘守望者之眼’……内部确实出了叛徒，但不止埃德萨克·罗森一个。有迹象表明，有一股更隐蔽、更古老的力量在引导、利用这些散乱的势力，似乎在搜集不同的‘钥匙’部件，或者测试‘门’的反应……就像在做一个庞大的、危险的实验。”

更古老、更隐蔽的力量？克莱恩心中一沉。会是“真实造物主”吗？还是别的？

淡蓝色雾气人影补充道：“关于‘真实太阳’碎片，有一个流传在极高层次间的隐秘传闻：碎片不止一块。最大的、被污染最轻的一块，可能被封印在贝克兰德地底某处，与这座城市的灵脉核心有关。而搜集其他碎片，或者激活特定的‘钥匙’，可能会扰动封印，甚至……为某些存在提供定位和降临的坐标。”

贝克兰德地底？灵脉核心？克莱恩立刻想到了圣德拉肯教堂的坐标！难道那里就是封印最大碎片的“守望圣堂”？而搜集“钥匙”和碎片的行为，是在为某个可怕存在的降临铺路？

“你们知道那个‘引导者’的可能身份吗？或者，下一次‘测试’或‘搜集’可能会在什么时候、什么地点发生？”克莱恩追问。

暗红色斗篷人影摇头：“只知道他们行动非常谨慎，几乎不留痕迹。但最近，东区、码头区、以及上流社会的艺术收藏圈，都出现了不正常的灵性扰动和物品失窃，可能与‘钥匙’部件的搜集有关。下一次……或许就在近期，目标可能是某件与‘火焰’或‘毁灭’概念相关的第四纪遗物。”

火焰或毁灭？克莱恩想到了“猎人”途径。这与“猩红之月”的堕落猎人似乎也能关联。

信息交换到此，似乎已经达到了“等价”的极限。再问下去，就需要付出更多了。

“感谢各位的信息。”阿蒙这时开口道，伸手收回了那幅真正的《哭泣的圣母》，画上的光芒收敛，“作为交换，我们提供了完整的‘印记’解读和真品确认。至于‘钥匙’本身……我们暂时保管。如果各位有关于那个‘引导者’的确切消息，或者发现下一次‘测试’的迹象，可以通过……嗯，通过贝克兰德的‘特定灵性波动’联系我们。”祂留下了一个非常模糊的联系方式，指向某种高阶的、隐秘的灵性标记。

阵图中的人影没有反对。这次“共鸣”和交易，双方都得到了部分想要的东西。

空白面具再次出现，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。

沿着原路返回，穿过发光小径，走出那扇灵性之门，重新回到河岸公园冰冷潮湿的雾气中时，埃德萨克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坐在长椅上，失魂落魄。他的野心、他的背叛、他以为握在手中的“钥匙”，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幻影和陷阱。

“他怎么办？”克莱恩看了一眼埃德萨克，问阿蒙。

“交给‘守望者之眼’内部处理？或者，让军情九处捡个便宜？”阿蒙无所谓地说，“他价值不大了。不过，他哥哥罗德里克先生那边，你需要去‘结案’了，侦探先生。酬金可别忘了拿。”

克莱恩点点头。案子算是破了，画找到了（虽然在阿蒙手里），真相也挖出了一部分。但更大的疑云已经笼罩在贝克兰德上空。一个隐藏在众多隐秘组织和事件背后、搜集“钥匙”、测试“门”、可能图谋甚大的“引导者”……

“你觉得那个‘引导者’，会是谁？”克莱恩低声问。

阿蒙望着浓雾深处，嘴角那抹惯有的笑容里，似乎多了一丝冰冷的、真正的兴趣。

“能同时利用‘真实造物主’的污染、‘猩红之月’的疯狂、‘研讨会’的贪婪，以及‘守望者之眼’的背叛……这样的手笔，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能做到的。”阿蒙轻声说，“我亲爱的克莱恩，看来我们的侦探游戏，可能要升级了。从解决‘小麻烦’，变成……参与一场真正有趣的、多方角逐的‘猎宴’了。”

“而猎物，或者猎手，就藏在贝克兰德这永不散去的迷雾之下。”

祂的话，让克莱恩感到了比夜色更深的寒意，以及一种无法回避的、被卷入更大漩涡的预感。

第一个关于“画”的案子结束了，但一根更粗、更危险的线头，已经被他们无意中扯出。而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，可能会揭开贝克兰德，乃至整个鲁恩王国之下，更加惊人和恐怖的秘密。

远处，圣安妮教堂的钟声，穿透雾气，幽幽传来，仿佛在为新一场即将开始的、更加黑暗的戏剧，敲响序曲。